那是打從出了娘胎後 第一次哭得像個嬰孩
2007年3月9日 剛放學的教室
我和幾個同學仍在教室裡 快樂的談天說笑
還記得那天我手裡拿著一本日雜 想著等等要還給租書店
對了 那天晚上是要慶祝爸爸生日的
媽媽說要去西堤 我期待了好幾天
又跟同學聊了一陣子後 桌上的手機開始鬼哭神嚎
"喂?爸爸你下班了沒啊?什麼時候過去西堤?"
我一邊講手機還一邊跟同學比了個勝利手勢
"資閔..."
老爸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對勁 似乎帶點哽咽
不對勁 真的很不對勁
我故作輕鬆的說
"什麼啊??"
老爸停頓了一下 說
"...阿嬤...過世了..."
轟!!
我真的聽見腦中傳來撞擊的聲音
那一瞬間我還想著 是哪一個阿嬤?
外婆在我六年級就撒手人寰 當然是那一個...
我全身都在顫抖 老半天只能對著話筒吐出
"喔..."
掛上電話 我無意識的開始收書包
連跟同學說再見都忘了
走出教室 我靠在走廊牆上失神
鄭追出來 她看看我 嚇了一跳
"怎麼啦?妳媽不帶你們去西堤喔?"
我無力的差點跪下 眼淚不聽使喚
"我阿嬤...她過世了..."
然後我在她面前哭了起來
趕到基隆醫院 老爸已經在門口等我
我一看到老爸又大哭了起來
"好了...等一下進去..不可以哭..."
話是這麼說 但老爸自己也是ㄧ付剛哭過的臉
走到擺放大體的長廊 阿公叔叔都已經在那裡
我以為阿公會哭的很傷心 沒想到他失神的坐在椅子上 誰也不看
媽媽從一個房間裡出來 哽咽的跟我說
"來...阿嬤在裡面...去跟阿嬤說妳來了..."
我跟著她走 就快進房間時 我整個崩潰
"我不要我不要...嗚..."
媽媽趕快拉住我 哭著說
"不能哭...阿嬤聽到妳哭會很傷心..."
阿嬤就在那裡 就像每次我看她睡覺一樣的躺著
只是溫暖的棉被換成了好薄好薄的白布
我不敢再看下去 怕再一次崩潰
葬儀社的車來了 他們把阿嬤搬上車
然後問"家屬誰要跟上來?"
阿公忽然推我一下 說
"阿閔,阿嬤尚疼妳,妳去跟"
我跟叔叔就坐上那台靈車
"等一下繞路的時候,要跟媽媽(阿嬤)說話"
開車的大叔提醒我們
車子出發 駛過田寮河畔
"阿母...過橋了喔..."
叔叔哽咽的對阿嬤說著
我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只是閉著眼
彷彿看見阿嬤穿著那套熟悉的運動服 蹣跚的跟著車子
車子開過仁愛 信義國小
以及那條往慈修宮阿嬤常走的路
我在想這不僅僅是一種儀式
繞死者生前熟悉的路段 是一種回報吧我想
後來到了金寶山 他們把阿嬤抬下車
阿公急急的跟連先生交代
"不要放進冷凍,伊怕冷..."
然後我們一行人到一個臨時的神主牌位前 開始做法事
隔天我還要去參加合唱比賽(台北中山盃)
一大早媽媽先帶我回阿嬤家
一進門發現客廳已經佈置成靈堂
阿嬤很喜歡的證件照做成遺照掛在上面
很多親戚都來了
我一抬頭看見阿嬤的照片
跑到門口放聲大哭
我哭 哭平常親暱的躺在床上聊天的阿嬤 現在只能拿香拜她
我哭 哭平常總說親戚都住太遠不能常常見面的阿嬤 現在她的願望終於實現
一個我非常不熟的姨婆 摸摸我的頭
"妳丟係阿閔喔?妳阿嬤以前尚疼ㄟ孫仔係妳..."
聽罷此語 我已經顧不得面子什麼的
對著這位姨婆又大哭了起來 害的那位姨婆不知所措
已經過了一年多 有時真的真的很想去觀落音還什麼的
只要讓我再見阿嬤一面
有誰能告訴我 下ㄧ次和阿嬤肩並肩躺在床上聊心事
是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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